抬转炉熏自换香,锦衾收拾却遮藏,二年尘暗小鸳鸯。落木萧萧风似雨,疏棂皎皎月如霜。此时此夜最凄凉。
火冷熏炉香渐消,更阑拨火更重烧,愁心心字两俱焦。半世清狂无限事,一窗风月可怜宵。灯残花落梦无聊。
这两首《浣溪沙》自成一组,以凄凉秋夜为背景,借袅袅炉烟,抽丝引绪,抒写相思怀人的惆怅,情调感伤。
第一首从女子角度描写。“抬转炉熏自换香,锦衾收拾却遮藏”,炉熏,即熏炉,古代贮火之器,用以熏香,取暖。抬转炉熏,即转动熏炉。炉里熏香燃烧将尽,故重新添换熏香。韦庄《天仙子》词“绣衾香冷懒重熏”,是失望后的决绝,这首词里却是自换新香。“锦衾收拾却遮藏”,再度将锦衾熏香熏暖,委婉地表现了长久等待的深情。“却遮藏”三字一转,虽已重熏锦衾,但稍稍思量后,却将它收藏起来,反映了这位女子的矛盾、痛苦的心情。“自换香”,是希望所待的人能来;“却遮藏”,则是明知所待的人不可能来。从痴情的希望,到痛苦的失望,这种感情的折磨实际上已非一日,“二年尘暗小鸳鸯”,延续已有两年之久了。温庭筠《菩萨蛮》词:“暖香惹梦鸳鸯锦”。锦衾上绣的小鸳鸯已被尘暗了两年,也就是分离了两年,而夜夜“换香”、“锦衾收拾”的等待也是两年,真是痴情之极!“落木萧萧风似雨,疏棂皎皎月如霜。此时此夜最凄凉。”从眼前所见、耳边所闻的外界景象,衬写内心的愁情。“落木萧萧”,点出深秋季节的肃杀气氛,千树万卉,纷纷凋零。“风似雨”,加上西风劲吹,落叶随风飘坠,萧瑟有声如雨,是万物生意殆尽的悲声,听来陡增凄凉。窗格稀疏,映窗的月色显得分外皎洁明亮,似雪如霜;月有阴晴圆缺,人有悲欢离合,两者何其相似!何况是这落木萧萧的秋夜月明之下,还有一个怀着相思愁情的人,耳听悲凉的萧萧秋声,眼看凄清的皎皎秋月,内心荡漾着难以平息的哀伤之情,怎能不发出“此时此夜最凄凉”的怨叹?
第二首从自身角度抒写。开篇与第一首相似:“火冷熏炉香渐消,更阑拨火更重烧。”表面上写熏炉的火冷香消,夜深拨火,企望重新燃点起熏香,实际上是暗示了一场爱情的黯然销歇。已经香消火冷,还想重新燃起爱情的新火,这其间有不愿就此了结的感情挣扎,有对旧情的眷恋,也有对更加温馨的未来的憧憬。然而,冷静的考虑之后,不得不清醒地看到“愁心心字两俱焦”,只要坠入情网,自然惹来“愁心”,憔悴不堪!“半世清狂无限事,一窗风月可怜宵。”《大清一统志》卷一百四十五《泽州府·人物》记载: 赵可为人“卓荦不羁”,也就是这里所说的“清狂”,狂放,无所拘束,而且半辈子都是如此,惹下的感情纠葛自然不少。回首往事,“一窗风月”的冶情艳遇还是令人怜惜的,充满了眷恋之情。往事已矣,旧情难续,“灯残花落梦无聊”,一切都已黯然消逝,只能在梦中去寻觅往昔的温馨,虽然空虚,但毕竟是一种聊胜于无的安慰。
两首词构思上相似,互相依衬,自成一组。色调凄清,情思迷惘,溢散出丝丝的愁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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